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枭垚顾千俞的其他类型小说《沈枭垚顾千俞的小说上丹霄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猛喝半瓶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前世的沈枭垚是十七岁回到御都的。现在她依旧在十七岁时回到了御都。今生御都寻找她的消息比前世早了两年传到了西亳,青雀才代替她做了两年的公主。沈枭垚原本的计划是到了御都之后想办法搭上顾千俞这条线,让顾千俞带她去渑池。可现在她已经在顾千俞面前露过脸了,况且她突然发现顾千俞好像也不是可以信任的人。她只能再想别的办法进宫。庆阳大街是御都最繁华的街道,南通内城城门,北通皇城。沈枭垚便在庆阳大街寻了一个最普通的客栈住下了。御都的消息比鹿城快,也比鹿城详细。差不多三个月前,杨皇后生辰,汝阳公主送了一顶珍珠和金银制成的花冠,那花冠十分精致,上有金丝制成的振翅蝴蝶,还有珍珠组合成的花朵,两鬓的赤金流苏大气精美,整个发冠香气四溢。杨皇后十分喜欢,时常佩戴...
现在她依旧在十七岁时回到了御都。
今生御都寻找她的消息比前世早了两年传到了西亳,青雀才代替她做了两年的公主。
沈枭垚原本的计划是到了御都之后想办法搭上顾千俞这条线,让顾千俞带她去渑池。
可现在她已经在顾千俞面前露过脸了,况且她突然发现顾千俞好像也不是可以信任的人。
她只能再想别的办法进宫。
庆阳大街是御都最繁华的街道,南通内城城门,北通皇城。
沈枭垚便在庆阳大街寻了一个最普通的客栈住下了。
御都的消息比鹿城快,也比鹿城详细。
差不多三个月前,杨皇后生辰,汝阳公主送了一顶珍珠和金银制成的花冠,那花冠十分精致,上有金丝制成的振翅蝴蝶,还有珍珠组合成的花朵,两鬓的赤金流苏大气精美,整个发冠香气四溢。
杨皇后十分喜欢,时常佩戴那顶花冠,甚至为了搭配花冠还专门做了一套华服。
可是二十多天之后她就病倒了,发热,呼吸困难,整个人都倦倦的,太医都说她是感了风寒,好好用药就会痊愈。
可是一连四五日,汤药顿顿不落,她却病得越来越重,到第七天的时候几乎虚弱得下不来床。
杨家不放心皇后的身体,便举荐一位药僧进宫给皇后看病。
那僧人进宫后查验皇后的用物发现那花冠的香气有毒,最后拆开发冠,发现里面拆出了死人的头发,还有那香气也是使人慢慢衰败的毒。
花冠不是宫中的司珍局所出,是汝阳公主亲手制的。
更可怕的是,杨皇后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她在药僧来的前一天就已经见红了,孩子没有保住。
谋害皇后和皇嗣是重罪,即便汝阳公主是嫡长女也不能幸免。
他们说她是担心杨皇后产下皇子会跟太子争夺储君之位,因此之用巫蛊之术谋害皇嗣。
可事实是宫中皇子众多,除了太子还有皇二子安王,皇三子楚王以及皇四子雍王。
即便杨皇后生出儿子,太子也比这孩子大了十七岁。
杨皇后不是个争权夺利的人,反而是个性格单纯直白的大家闺秀。
沈枭垚从来没有把杨皇后放在眼中过。
就算在前世,她最后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也是徐贵妃和雍王。
况且青雀不会伤害杨皇后,太子和顾千俞应当也知道她不会那么做,且青雀虽会些巫蛊之术却不懂辨香,发冠里藏死人的头发也算不得巫术,她没有这么做的任何理由。
在沈枭垚打听来的消息里,太子并没有为汝阳公主求情。
前世她曾一直以为,她和太子的关系恶劣是因为她自己。
已经进了腊月,御都城里十分热闹,到处都是过年的氛围。
沈枭垚给养母沈九娘寄了快信,说自己有些私事处理,晚几日回西亳,叫她不要担心。
御都落雪时,辅国公府的董大娘子终于给自家主子福山县主找到了一位本事大的女相师。
这位姑娘自鹿城寻亲而来,因盘缠不足私下接一些看相之事,董大娘子已经打听了,当铺万宝轩的老板娘、还有秀方街最有名的媒婆都找她看过相,两人对这位女相师赞不绝口,说她本事极大,不仅看卦,对符咒驱邪之事也十分精通,又说她每月只替两人看卦相。
董大娘子原本有些犹豫,想亲自看看这位女相师再说,谁知托万宝轩递了话后人家拒绝了。
董大娘子跟了福山县主二十多年了,不说整个御都城,就是整个庆阳大街的商户,谁见了她不称呼一声董大嫂子。
她直接以辅国公府的名义提出拜访这位女相师才见到人。
但是若是引荐给县主她还是想先确认一下对方的本事,这位女相士似乎也看穿了她的意图,只柔声道:“夫人十五岁走上‘金’,二十一岁时见了血光之灾。”
说完这两句便闭口不言,她蒙着面,董大娘子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心里却激动不已。
福山县主是大长公主的独女,她算是长公主府的家生子,只不过爹娘都是粗使的,爹还有些小赌瘾,家里在外头欠了些账。
她十二岁时因为为人机灵被选到府里的嫡女福山县主身边做婢女,一开始只是个三等丫头,十五岁时县主的一个婢女得了病被打发出去了,她顶了二等的缺,半年就当了一等侍女。
家里的赌债的确是在她当了一等婢女之后还清的,做了一等婢女就要佩戴金饰,这是主子的体面。
这样说来,她的确是在十五岁走上了‘金’。
但是血光之灾她是没有的,她一开始下意识就要反驳,忽地想起二十一岁那年她小产过一次。
当时是她已经生过一个儿子后又怀了,她那些时日没注意身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雨天回家摔了一跤流产了才发现,她怕县主知道了觉得她晦气不再让她伺候,硬生生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和她的丈夫董大管事。
经过此事,董大娘子一回府便向福山郡主说起了此事,只隐去自己小产一事没说。
福山县主沉迷的并不是卜卦,而是别的,这件事沈枭垚前世便知道。
福山县主是先大长公主的独女,当今皇帝的表妹,也是沈枭垚的表姑姑。
十六岁便嫁给了现在的辅国公,今年才不过二十九岁。
辅国公是一等爵,府邸距离皇城也十分近。
前世的沈枭垚只来过辅国公府一次,而且最后不欢而散。
董大娘子亲自将她带到了福山县主的院子,内院的婢女们少见陌生的独身女子,显然沈枭垚的打扮又不像御都城中的贵女,因此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好奇。
穿过假山堆叠的庭院,又走过挂满了六角宫灯的长廊才到福山县主用来待客的内厅。
董大娘子笑着道:“沈姑娘稍坐,我家主子稍候就来。”
沈枭垚对她略点了点头。
福山县主刚才便已经看到了董大娘子带进来的人,她第一次见如此年轻的女相师,看着才十几岁,一身雪青色织锦羽缎斗篷,下摆露出霜色飞鸟描花暗纹长裙,面上覆着面纱,看穿着打扮倒像个贵族小姐。
只是她这样一身打扮,却梳了男子发髻,只留下两鬓边的一缕,长长地垂在胸前。
福山县主不将她往卜卦看相上联想,只会觉得这女子打扮少见,但却好看,如今联想到她的身份,又觉得她行止间倒还颇有些仙风道骨。
汝阳公主苏兰惜用巫蛊之术谋害皇后。
沈枭垚在客栈里听客商说完才拎着行囊走到外头。
来旺刚给她套好马:“这是鹿城最好的马了,虽说赶不上千里马,但是也不是一般的马能比的,只是这大冷天,姑娘还是慢些走的好,哎呀呀,其实大雪天最好是乘车。”
沈姑娘这般美丽娇弱,这冷天跑一回非生病不可。
他心里忧愁着有些不舍得将手里的马鞭递给沈枭垚。
见沈枭垚不说话,又关心道:“沈姑娘?您是回西亳吧?”
沈枭垚头上裹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眸,她翻身上马:“不,去御都。”
等马载着她快看不见身影了来旺还愣在原地。
风像刀一样割着沈枭垚的眼睛,她觉得有些酸,又有些涨。
八岁那年她流落到西亳被沈九娘捡到。
沈九娘问她从哪来,父母在哪,她那时已大概明白,自己被是被父母舍弃了,于是她告诉沈九娘自己是孤儿。
沈九娘见她和自己的女儿青雀同岁,便收养了她,教她奇门遁甲,教她识药制毒。
她在山野中慢慢长大,时而在梦中惊醒,回望御都的方向。
前世,御都的人来找她,她便回了御都做了公主。
她只做了五年的公主,却引诱神武侯秦渊为她陷害太子,谋杀雍王。
她本就是自私自利的人。
后来养母沈九娘在滂沱的大雨里敲她的门,跟她说:“姐儿,跟娘回西亳去,青雀种的曼陀罗开花了,咱们一起回去赏花!”
她没有开门再见沈九娘,可她的记忆便在那一天戛然而止,她再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了。
今生御都寻找她的消息再次传到西亳,青雀知晓她的身份后笑着道:“据说御都有数不尽的好吃的好玩的,皇宫威严磅礴,大启又从不让女人去和亲,鹏鸟,我能代替你去御都玩玩嘛?”
她当时十分轻易的答应了青雀。
沈枭垚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前世直到她死去青雀都还活的好好的,今生应当也是。
鹿城偏远,好几日都没有什么好的落脚之处,沈枭垚只能借住在驿站,这种地方的驿站好点的东西都留着给途径的官员使,沈枭垚这样花钱的路人,只能得个小角落和炭火盆。
不过虽然简陋,但好在安全,小吏们听说她是从西亳来的又一身男装,以纱覆面,基本都不会主动惹她,即便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沈枭垚能自己应付。
这样过了十几日又到了个略繁华的小城,有了客栈可以住。
小二领着沈枭垚去了客房,还没等沈枭垚放下东西便打听道:“姑娘孤身一人打哪来啊?”
沈枭垚放下自己两个重重的大包裹,温和的笑着看了他一眼:“西亳。”
小二嬉皮笑脸的表情一下收住了,再进来送菜时好奇道:“姑娘,听说西亳人都会巫蛊之术,真的假的啊?”
“假的。”沈枭垚在桌前坐下,看小二一脸探究的看着她,她神色依旧温和道:“西亳人人都会问尸。”
小二一愣,谨慎的打量了她一眼才转身出去。
沈枭垚用完晚食下来查看马的情况时,客栈一楼的客人几乎都知道有个投宿的姑娘来自西亳了。
甚至还能听到一个中年男人跟一个年轻男子谈论起西亳的事情。
“西亳在二十年前还不是大启的属地,它本来是无名的瘴气之地,后来被路过的士兵发现里面有人迹,这片无名之地便被划进了大启的疆土,后来西亳也偶然有人出了那地方到中州去了,中州的人便见到了她们问尸!”
“什么东西?”
“问尸!就是给尸体问话!”
“这怎么能问得出来!.....”
“据说是问鬼...”
“什么玩意儿?......”
沈枭垚听着只觉得好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一旁的男人吸引了目光。
是她认识的人,虽然隔了很远,但是的确是她前世认识的人。
顾千俞坐在客栈一角,两边各坐了三四个灰衣男子,沈枭垚知道,那是他的侍卫们。
他出身荣安伯府,真正的名门勋贵。
顾千俞没有注意到他,只听他身边的人道:“消息传了过来,说是幽禁在渑池。”
坐在顾千俞身侧的人也是沈枭垚熟悉的人,他的侍从叶泉安。
“问题如此严重,公子回去恐怕也为时已晚!”
沈枭垚的脚步顿了一下便迅速走出了那行人的视线,她没有再听见顾千俞说什么。
青雀幽禁在渑池。
顾千俞也是因为这件事赶回御都的。
沈枭垚前世没有去过渑池,但是她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是宫里从前用来养护廉价花苗的荒院,院子没有名字,因为院子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便被称为渑池。
那里连冷宫也比不上,冷宫里好歹还有一同贬谪的宫女太监。
她喂完马回到大堂,发现屋内气氛紧张。
顾千俞一行人,除了顾千俞全都站起身,傲气凌人的看着店里的小二和两个马夫。
荣安伯府侍卫的面前还有摔碎的碟子,肉块崩了一地,油乎乎的一片。
马夫挡住了楼梯口,沈枭垚在阴影处站定看着他们。
大堂里的食客不多,除了沈枭垚,剩下的全是男子,三三两两的远远坐着,看着两方人对峙。
荣安伯府的侍从横眉冷竖,气势汹汹道:“敢给我家主子吃野猫子肉!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叫你们掌柜出来!”
两个马夫不像马夫,此时更像是客栈的打手,膀大腰圈,凶神恶煞立在一旁。
领头的小二似乎也见惯了这场面,他也不似小二,似是山匪,此时悠闲的看着顾千俞一行人道:“这位爷,说话要讲证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用野猫子肉了!整个松山县,我们这儿是最好的上等客栈,屋子好菜好,物价公道,你可别含血喷人!便是告到衙门我们也不怕!”
地方小,几乎是在明着告诉叶泉安,衙门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强龙不压地头蛇。
荣安伯侍卫似乎气笑了,回头看了叶泉安一眼,他甚至都没敢去看顾千俞。
叶泉安脸色平静,面无表情的回望侍从。
侍从明白这是懒得跟他们计较,也不多纠缠,便冷笑一声道:“废话少说,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他的手摸在腰间,显然是已经打算亮出府牌,结束这场掉价的争执。
小二却像是没听见,指着地上的碎瓷道:“这是我们店的极品瓷器,三十两一只,还请客官照价赔偿。”
三十两,二十两银子就够大启平头百姓一年的口粮嚼用。
“啪!”
一声闷响,顾千俞已经把面前的瓷碗掀到了小二头上,碗中的米饭扑了小二一脸,碗打在小二脑门上又跌落在地。
屋里的气氛沉默了片刻,连小二似乎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
两个马夫上前一步,不等小二发话就要开打。
顾千俞的声音却在此刻无比有穿透力:“叶泉安,去把松山县丞叫来。”
他刚才的动作已经证明了他的态度。
叶泉安原本想着息事宁人,顾千俞回都是有要紧事的,没必要在这惹出麻烦,但是此时主子已经烦了,就没必要缩着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侍从,那人起身往外走。
其中一个马夫正要拦,叶泉安冷哼一声道:“拿下。”
两个马夫显然是练家子,跟荣安伯府的侍从也能过上几招,沈枭垚看他们打了片刻便要上楼。
小二掀的桌子嘭的一声砸在她的脚边,回头看到她,抬手就要捉她的肩膀。
沈枭垚后退一步,猛地扬手一挥。
她袖子中的粉末落在小二眼睛上,痛得对方猛地捂住双眼嘶叫出声。
“啊啊啊啊!”
周卿华夜里起了烧,沈枭垚在梦里惊醒,随便披了件外衫就过去了。
福山县主正在不停地用冷帕子擦拭周卿华的额头,以防她烧得太重引起惊厥。
沈枭垚过来时带了药丸,快步上去摸了摸周卿华的脉搏和额头,见情况还好便给她喂了药丸。
福山县主虽然神情慌乱,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利索,显然是做惯了这件事。
她看沈枭垚给周卿华喂了药才道:“以前也会如此。”
沈枭垚自然知道太医会怎么治,会灌一剂汤药或也是喂颗丸子,可时下能够退烧的药都苦得几乎烧心,周卿华吃了不到高烧褪去便会腹中不适开始呕吐,这样一直折腾到退烧。
沈枭垚伸手将周卿华脚上的薄被撩开,对福山县主道:“别担心,不会呕吐,过一会儿就会好些。”
周卿华一直在吃她的药,虽然想完全退烧也不简单,但是起码不用担心她烧到惊厥。
福山县主长叹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沈枭垚这才注意,她一身单衣,发髻也只是一根玉簪松松挽住长发。
董大娘子拿了外衫给她披上,又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太阳穴。
沈枭垚指挥侍女给周卿华喂水,又对福山县主道:“我在这看着,县主回去吧。”
福山县主有些疲累地摇了摇头,董大娘子也跟着劝:“县主,您回去歇歇吧,刚好跟国公爷说说大小姐的事情。”
福山县主却依旧摇了摇头,董大娘子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辅国公今夜宿在乔姨娘那里,恐怕两人正因着乔姨娘命里有两子而高兴。
沈枭垚看着几乎一夜未眠的福山县主道:“闲来无事,县主需要我给你看相吗?”
福山县主抬头看她,有些不解:“那就破了你每月两人的规矩了。”
本来也是故意待价而沽,引得董大娘子找上她的说辞。
但是当着福山县主的面,沈枭垚洒脱一笑:“我与县主有缘,不收钱,只当闲聊,县主要问吗?”
不知为什么,沈枭垚这样陪她守着周卿华,表情轻松得不像是遇见了天大的难题,福山县主也难得在这种时刻有了一丝轻松,她松开紧皱的眉头道:“说说吧,说得不好不怪你。”
她知道自己算不得命好,早早丧夫,成亲之后又丧母,女儿身体不好,到如今夫妻离心。
沈枭垚想了想,从外衫的衣袖里摸出几枚铜钱,取出其中三枚递给福山县主道:“劳烦县主摇一摇抛出来。”
福山县主有些疑惑但是依旧照做。
沈枭垚弯腰看铜钱正反面的间隙,福山县主起身又去摸了摸周卿华。
周卿华虽然还烫,但是脸色已经没有刚才苍白,她缓了口气又看向沈枭垚。
沈枭垚将三枚铜钱收起来,念念有词道:“县主命格极贵,30岁开始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不过40岁之后可能会过得操心一些。”
福山县主听她说完有些半信半疑,许是因为沈枭垚太年轻。
两人一直守到周卿华退烧,福山县主才叫董大娘子送沈枭垚回去,她自己则就在女儿外间的美人榻上睡下了。
天刚蒙蒙亮时,侍女拿回来了一封信。
福山县主派去鹿城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因此她一大早便拆了信去敲沈枭垚的门。
沈枭垚已经醒了,她早早梳妆打扮完打算出门买些东西,正坐在美人榻上穿鞋子,见到福山县主来了也不意外,反而穿好鞋子起身亲自给福山县主倒了茶。
福山县主精神了许多,她看着沈枭垚开门见山道:“沈姑娘,你不是来自鹿城吧?”
鹿城去调查沈枭垚的人已经回到御都,八百里加急的消息。
沈枭垚当真来自西亳。
沈枭垚并不反驳,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福山县主又道:“我有求于你,不会暴露你的身份,但思来想去,你就是为汝阳公主来的吧?西亳距离宛州那么近,你认识她吗?”
沈枭垚偏了偏头:“曾受人恩惠,来见她一面算作报恩,县主放心,我为卿华小姐治病之心纯净。”
福山县主沉默了片刻,等到沈枭垚频频看外头的天色打算起身出门时,她站起身道:“我可以帮助沈姑娘照拂汝阳公主一二。”
沈枭垚这才正色看她:“县主想要什么?”
她提出帮忙,但这世上怎么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况且沈枭垚一开始就是在引诱她上钩。
沈枭垚想接近青雀这两年的生活,就必须有个切入口,而福山县主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个人选避开了顾千俞,也避开了秦渊。
“我昨夜一夜未眠,一直想着我以后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过于优柔寡断,我这样的性子,现在忍了一时之气,将来也忍不了,可我好像也没别的路可以走了,既然如此,他先负我,那我索性做个坏人坏到底,所以想问问姑娘,这世上有没有什么药能让男子没有生育的能力。”
福山县主望着窗外,沈枭垚第一次见她在面对周卿华以外的时候温和轻慢。
似乎有一些人就是爱在做坏事的时候表现得温和可亲一点,比如她自己。
沈枭垚起身理了理衣裙道:“明日我从徐家回来后把县主想要的东西给县主。”
话说完了,福山县主却没动,又道:“姑娘昨日刚说,乔姨娘命里有二子,此事也算是介入乔姨娘的因果,姑娘不怕?”
沈枭垚失笑:“县主,我并没有介入她的因果啊,她还是可以生两个儿子。”
福山县主被这话惊住,她有些不信这话是从沈枭垚的嘴里说出的,又不由得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御都城固有的想法困住了。
也许沈姑娘并没有坏心思,只是西亳那边的人直白些。
沈枭垚却不再说这件事,她要出门了,顺便去茶楼花楼逛一逛,打听些消息。
临出门时,她看福山县主还愣在原地便道:“县主,请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据说汝阳公主与荣安伯府走得很近,若有什么消息,还要劳烦你告诉我一声。”
福山县主这才回过神来,仓促地点了点头。
这次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得很快。
昨夜顾千俞前脚刚出渑池的门,后脚皇帝就知道了。
皇帝并没有将这件事轻拿轻放,反而直接叫了太子苏珏进宫,他让太子今日去接苏兰惜回宫。
不,是回渑池,没有皇帝的命令,苏兰惜身为罪人不能离开渑池。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时,太子已经往荣安伯府去了。
董大娘子来沈枭垚这里传的话,有些歉意道:“姑娘别着急,等下午太子殿下将苏兰惜接回渑池,县主明日便安排您去渑池见人。”
沈枭垚猛地攥紧了拳头,青雀被贬,已经不是公主了,所以旁人只能叫她苏兰惜。
可她不是苏兰惜,她有名字,她是沈揽月。
送走董大娘子,沈枭垚便出门了。
她去了荣安伯府,是使了银子装扮成银楼来送饰品的跑腿婢女进的门。
前世她经常去荣安伯府,对这里跟在宫里一样熟悉,跟着领头的婆子进入内院时,甚至还遇到了荣安伯夫人跟前的二等侍女。
那侍女带着两个小丫头走的飞快,手里拿着瓶金疮药。
垂花门处有两个小厮在等她,急吼吼的道:“大公子下手太狠了,四个侍从才拉住他,好姐姐,估计一会儿太子爷就直接闯到内院来了,您快去禀了夫人去。”
说完便拿着金疮药跑了,那侍女也白了脸,领着裙子就跑,看见银楼带人来了,又道:“你们去花厅等着,夫人这会儿没空。”
沈枭垚跟在一旁已经明白了眼下的事情。
顾千俞打了苏珏。
顾千俞竟打了苏珏,这是沈枭垚一点也想不到的。
她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荣安伯作为太子的亲舅舅,一直对支持太子毫无二心,因此他要求顾千俞一定要对皇帝对苏珏忠心耿耿。
甚至前世,顾千俞告诉她,如果两者发生冲突,他必须义无反顾地站在太子苏珏这边。
他们顾家已经失去了一个皇后,自然要保护好有顾家血脉的太子。
前世顾千俞好像从来没有跟苏珏有过大的争执,有几次闹小别扭,也是因为顾千俞觉得苏珏对自己这个姐姐太过冷淡。
沈枭垚正想着,只见两个男子快步从外院向内院走过来。
领头的婆子不敢多看大户人家的辛秘,况且此事有关皇家,带着沈枭垚等一干人就往旁边的树下躲避。
沈枭垚却已经看清了来人,她站在引路人后面,苏珏和荣安伯都没有看到她。
其实看到也没什么,苏珏和荣安伯今生还没有见过她,并不认识现在的她。
顾千俞没出来,恐怕是因为跟太子动手后被荣安伯的人押住了。
苏珏走得飞快,沈枭垚依旧看清了他泛红的嘴角,还有左边脸颊上的一块淤青。
他今日穿了件十分家常的月白蟒袍,虽然沈枭垚已经重生回来两年多都没有见过他,但是如今见到的时间与前世相同,苏珏自然也没有任何变化。
沈枭垚前世从没细想过她和苏珏之间的相关,现在她再以平常心去看,反而觉得西亳有句话说的很对,双生是一种诅咒。
因为太容易对比,父母很难把一碗水端平,况且人也并不会真的喜欢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她和苏珏是龙凤胎,也未必不是另一种诅咒,不过他们长得却不像,苏珏像皇帝,她比较像他们的母亲恭宜皇后。
沈枭垚跟着婆子们在花厅等了许久也没见荣安伯夫人来,最后管家过来将东西留下让她们先回去。
沈枭垚出去的时候没有再见到荣安伯府的任何主子。
她已经大概知道结局了,青雀又被带回了渑池。
她回客栈取了些自己的东西才回了辅国公府,董大娘子这边倒是已经得到荣安伯府的消息,主要也是荣安伯府根本就没隐瞒。
毕竟太子出门时脸上的伤没法子遮掩。
顾大公子跟太子打了一架,谁也没让谁,最后太子把苏兰惜带走了。
皇帝对顾千俞的做法很生气,打了他十板子,让他幽闭在家三个月好好读书养性。
晚上沈枭垚给周卿华用了第一味药。
屋里只有她和周卿华,以及福山县主、董大娘子她们四人。
药很少,几乎只有两三口的量,黑乎乎地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福山县主噤若寒蝉,这里头有她从外面找到了放了几个月的人魄,她的心情诡异地有些害怕。
沈枭垚却面色温和,先摸了摸周卿华的头,才对喂药的董大娘子说:“虽然少但也十分苦,别洒了。”
的确很苦,周卿华刚喝了第一口便要吐出来,又被董大娘子托着下巴咽了下去。
她撇了撇嘴,眼泪簌簌掉下,“娘,这药好苦!”
好在这药不是天天喝,福山县主只能走过去抱着她安慰,董大娘子趁机把剩下的喂了。
沈枭垚等她含了蜜饯在嘴里,便拿出了一只小小的琉璃瓶出来。
福山县主没从那琉璃瓶里看出任何东西,她有些紧张地凑近了些。
沈枭垚的手指在燃烧的烛光上轻轻过了一下,最后她捏住了琉璃瓶中的东西,像是一根似牛毛般的冰针,她动作极快,抓住周卿华的胳膊,将那根像冰针一样的东西刺在了周卿华的手臂上,然后推了进去。
周卿华在一瞬间嚎啕大哭,痛得浑身打摆子一般地连哭带叫。
沈枭垚却并没松手,她捏了周卿华的胳膊过了几息才松开。
福山县主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床边抱住女儿哄,她和董大娘子对视一眼才去看沈枭垚。
屋内点了很多蜡烛,明亮的烛光内,沈枭垚依旧面色温和,一边唇角甚至微微翘起,可是那双凤眸里却没什么情绪。
于是那原本掩藏的很好的攻击性一下子便跳了出来。
福山县主努力平息心头的震惊,哄得周卿华哭的不那么厉害了,才看着沈枭垚道:“沈姑娘,.....刚刚那是什么?”
沈枭垚双眸微微一眯,那点攻击性便又不见了,“一种冰虫。”
虫,这世上能入体治病的虫应当只有蛊虫。
福山县主唇角翕动,明明她问了几次沈枭垚都不承认自己会巫蛊之术。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满、畏惧、还有担忧,沈枭垚一笑:“县主,巫蛊之术是禁术,我不想招来灾祸;况且,我的确会的有限。”
乔锦瑟说完自己的生辰八字便十分期待的看着沈枭垚,她虽是周老夫人的表外甥女,可乔家跟辅国公府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周老夫人把她要进门做贵妾就是希望她能给辅国公生下儿子。
眼下福山县主一直没能生出儿子,只要她生了,那就是辅国公府的长子,因此她一直盼望着自己能够一胎得男。
沈枭垚看也不看福山县主,只温声道:“乔夫人是个宜男的相貌,命里有子,老夫人放心。”
话音一落,周老夫人和乔锦瑟都很高兴,在一旁陪着说话的几位夫人也都一脸喜气洋洋的恭维周老夫人和乔锦瑟,仿佛乔锦瑟已经为辅国公生下了儿子似的。
乔锦瑟虽然害羞但还是低声问道:“姑娘能说细些吗?命里有几个儿子?”
沈枭垚高深莫测看了看她的左右脸颊,又道:“你伸出手来。”
乔锦瑟殷切地伸手给她看,一屋子的人都将目光看向沈枭垚。
“乔夫人命里有两子。”
这下周老夫人连带看沈枭垚也顺眼,看向一旁的侍女道:“借沈姑娘金口了。”
那侍女取出一枚鼓囊囊的朱红荷包呈了过来,这算是给沈枭垚给乔锦绣相面的银子了。
屋里的人都很高兴,除了福山县主不快,已经懂事的周羡好也有些不高兴,她依偎在福山县主手臂上,有些气愤地盯着沈枭垚,仿佛沈枭垚这么做背叛了福山县主。
福山县主沉着脸,周老夫人像是没有看见,只招手叫乔锦瑟到自己跟前去。
屋里没有沈枭垚什么事了,董大娘子引着她出去。
周老夫人叫福山县主陪着她说话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福山县主不高兴也只能受着。
沈枭垚并不打算等她,抬脚要走,福山县主已经快步从厅里出来了,她脚步飞快,周羡好几步小跑才跟上,后面跟着的侍女显然也明白主子此时的心情,脑袋都快垂到了胸前。
福山县主虽然明白沈枭垚出身卑微,身不由己,但是她请来的人这般打她的脸,依旧让她心生怒气。
虽然这会儿她不能跟沈枭垚翻脸,但不妨碍她甩脸子走掉。
倒是周羡好走到沈枭垚跟前时停了下:“你是我娘找来的人,怎么能向着那个姨娘!”
沈枭垚抬眸看她,因着这句话,福山县主也停下了脚步。
她又道:“有我娘给你撑腰,你可以不给她看!”
沈枭垚悠闲地走到福山县主身旁:“天气不错,我陪县主走回去吧。”
见她脚步轻松,有话要说的样子,福山县主对董大娘子道:“你送二小姐回去。”
等董妈妈牵着周羡好走了,沈枭垚回头看跟在后面的侍女,她们两人走在前面,两个侍女不敢跟得太近。
福山县主的面色依旧不好看,沈枭垚并不讨厌福山县主,即便前世她做了那么多恶。
沈枭垚自己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只是她知道如果不是生活在辅国公府这地方,就算周卿华真的病入膏肓,福山县主应当也不会如此偏执。
先大长公主去得早,成婚那么多年,辅国公也早对福山县主不怎么上心了,刻薄的婆婆,僭越的妾室,身体不好的女儿,辅国公为人丈夫倒是隐身了。
沈枭垚抬头看着屋廊下的雕梁画栋,语气轻慢道:“县主是厌恶乔姨娘,还是厌恶天底下所有的妾室?”
福山县主面色已经好了许多,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像是含着沙子:“我自不是厌恶她,我厌恶的是她指望的人,我自知自己恐怕难生儿子,并不忌讳妾室们生孩子,庶子也算我的儿子,我厌恶的是那老东西总觉得妾室们生了儿子就能爬到我头上去,因此处处于我为难,且试图宠妾灭妻,着实可恶又可笑。”
沈枭垚面色含笑:“那辅国公呢?”
福山县主偏头看她,对上她的视线,沈枭垚依旧表情不变:“县主就不怪国公爷?”
福山县主哑口无言,家丑不外扬,这是她和辅国公夫妻之间的事情。
沈枭垚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县主,谁都指望不上的时候就得指望自己,国公爷的儿子,有乔姨娘在,有老夫人在,就不会是你的儿子。”
这话像是敲在了福山县主的脑门上,她一把拉住沈枭垚的手腕,试图辩解:“你懂什么!”
沈枭垚一个未婚的年轻女子,出身低微,能懂什么!
她这样想着,嘴里也说了出来:“这是侯门贵族的事情,你一个小小平民懂什么,若像你这样的性子,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前世的沈枭垚在皇城里虽然也算如鱼得水,可一开始不也的确是被吞吃的那一个,且幼年就已经被吞没了。
她不再接福山县主的话,倒是福山县主先急了,不服气道:“我这般强势她都有话来挤兑我,你这样,若是你你又能如何?”
沈枭垚将自己的手腕从福山县主手里抽出来,似假还真地叹了口气:“县主,我也不能如何,算了,我只是随口一说,至于刚才我若不给乔姨娘看相,老夫人只会继续为难你,我便想着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较真。”
沈枭垚说完便往回走了。
福山县主盯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被针刺了,她又何尝不难受呢?
她的母亲在时十分受先帝的宠爱,现在的辅国公那时还没承袭自己父亲的爵位,且他上头还有个庶长子。
她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身为长公主独女配得上世上最好的儿郎,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可母亲总劝她,平常心一些,这世上的男子大多都不会从一而终,她不信,因为现在辅国公当时向她承诺,绝不纳妾,此生唯娶她一个人。
他那时对她好得天上有地下无,还说是因为自己上头有个庶长子,看着母亲为难,他以后绝不在这种事情上给妻子难堪。
这些话言犹在耳。
她们成亲后他承袭了辅国公府的爵位,可是人却渐渐变了,已经变得越来越能共情自己的父亲前辅国公了。
周老夫人似乎也忘记自己来时候的路,开始插手儿子房里的事情,给儿子纳妾,试图让妾室生出庶长子。
她觉得自己能苦尽甘来,能享的福全都来自儿子
只有福山县主被困在过去,困在此生唯娶一人的谎言里,变得越来越暴躁。